陈先进丨农民作家(短篇小说)

时间:2023-10-02 来源:首页/沐鸣2注册/登陆平台

  赵海鹏卸任村支书两年不到,就完成了一部农村题材的长篇小说手稿,近四十万字,书名暂定《麓山村变了》。小说的主人公江涛原型是作者自已,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从中越边境老山轮战负伤后退伍回到麓山村的老兵。

  小说以麓山村的自然风物、人文景观、传统农艺、抗战山头遗址、易水河畔的烈士墓为楔子,以作者耳闻目睹新中国成立后的山乡变迁和他任村支书前后二三十年记录下来的村庄生活为背景材料,通过提炼传承农耕、共同富裕主题,塑造了以五十年代初的第一任互助组组长彭永生、七十年代的铁姑娘突击队队长冯铁英、九十年代至今的村支书江涛为代表的人物形象,多角度艺术性地再现麓山村几代人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高潮中,不断探索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实现共同富裕的曲折而艰辛的奋斗历程,讴歌了地方党政干部心系“三农”、精准扶贫、为村民办实事的感人事迹,描绘了一幅新时代山乡巨变的壮丽画卷。

  赵海鹏当初写这本书时,根本没去想要出版,只是想着把村子发展史还原一下,然后拿到村部打印装订成书,放进村文化活动中心阅览室,作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的村史活教材,让村里的后生子不能忘了来时路,不能忘了根。全书脱稿的那一天,他的老战友、县委宣传部长刘明涛,正巧来村里督导脱贫攻坚工作,顺便来他家看他。

  刘明涛一走进这栋平瓦屋,就看见赵海鹏正在房间里整理书桌上的一沓书纸,于是亮起了他的大嗓门:“战友在家啊?忙什么呢?”

  “哟,我怎么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部长驾到,蓬荜生辉啊!”赵海鹏提着瘸腿出来迎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还记得山坳里有我这个老战友呀?”

  刘明涛打着“哈哈”,四下张望屋子里的摆设,边走边说:“一点都没变。赵海鹏,看你讲的什么鬼话,我刘明涛什么时候忘记过老战友?这些年不是忙嘛!去年你们村党支部换届选举,听说你要撂挑子,我都急了,本想来给你吹吹风、打打气,但一想到你当年在老山战场上受的腿伤,这些年又常常旧伤复发。每次看着你那疼痛难忍的样子,其实我的心里也很痛啊!加上你为了村里乡亲们发家致富,简直成了拼命三郞。我怕你的身子骨扛不住,所以,也就理解了你。”

  “开玩笑的喽,我们是战场上过过命的战友加兄弟。部长,快请房里坐,我去给你泡杯新茶来!”赵海鹏说罢,便一瘸一拐往厨房走去。

  “她呀,今年办了退休,没有了学生的淘气,在家里闲不住,如今天天去村里大棚做事。”赵海鹏答。

  “老婆这么贤惠能干,你好福气哩。”刘明涛说着,走近书桌,见桌上垒起一堆半尺高的书稿,便顺手拿起一小沓,坐在桌旁的一把竹椅子上,一页一页的阅读,一页一页的翻着。从书稿的体裁、选题、素材、时间轴,到创作构思、风格,他才阅读了十几页,就觉得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小说主人公、农村党员干部江涛对家乡、对父老乡亲的挚爱,无不展示出基层党组织坚守信念、履行使命、团结担当的力量,对村上不同历史阶段的不同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所表现出来的矛盾冲突淋漓尽致,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感天动地。

  刘明涛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腾出一只手接过茶水,细细品了一口,赞道:“好茶!”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桌上摊开的书纸挪出一个空档放下茶杯,又阅读起手上的书稿来。

  “这是我们村里今年新采摘的云山茶,纯手工制作,我刚称了一斤。这两年不当村支书了,村里的事情懒得管了,家里的事情有老婆孩子干。我闲来无事翻出以前的工作日记本来看,看着看着,就动起了笔。写得不好,让部长见笑了。”赵海鹏说。

  “别说话!”刘明涛阻止道。他在部队当教导员时养成了一个习惯,阅览报刊文件文书,全神贯注地朗读,抑扬顿挫,不允许旁人打扰他的思考和强记,看文学刊物也是一样。

  刘明涛起身来看赵海鹏的日记,有几十本,每本都标上了年份。最初的笔记本是那种小的,后来的是大本子,有几个本子外壳上沾了些印子,好像是血。他随手翻看了几本,觉得这些日记本身就是麓山村时代变迁的真实写照,地理人文,奋斗历程,苦乐情怀,家长里短,土话俗语,点点滴滴都在这里面记载着,更有赵海鹏的感悟、纠结和反思。

  刘明涛梳理了一下头绪,赵海鹏先是用退伍费开砖窑,买了一台半旧不新的手扶拖拉机,请了一个烧窑师傅和两个做砖师傅,自己跑业务,开车拉煤拖柴运砖,烧了三年,有了点积蓄。他和老婆竹菁商量为自家烧一窑砖,推掉老屋新建一栋两层楼房。

  竹菁是村小的老师,盘了下家底,同意了。就在那年国庆节俩口子欢欢喜喜为儿子办百日酒的那一天,没想到两里之外的山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爆窑了。赵海鹏丢下酒杯就往砖场跑,到那里一看,过两天就能出窑的一窑砖全碎了,好在当时三个师傅都来喝酒了,场地没有人员伤亡。就这样,建新楼房的计划落了空。

  十多天后,赵海鹏揣着竹菁给的六千块现金,拉上村里六个水电泥瓦木匠和十多个青壮年组建建筑队,自任队长,进城包工程去了。在城里,他头几年修路、埋管道、砌围墙、做屋,什么都做,做得风生水起,搞了几个样板工程,在业内小有名气了,也赚了不少的钱,注册了公司,招兵买马壮大了队伍,还添置了一些新机械、新设备。就在他要大展宏图之时,一个搞房地产的开发商找了他,说是在城郊圈了一块地,要开发一个新楼盘,还说那里的楼盘销售前景会如何如何好,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他找到了一座金矿似的。开发商吊足了味口之后,问他有没有兴趣做?赵海鹏说有钱不赚那就是傻瓜蛋一个。开发商带着他去看了地,也给他看了一些项目开发的批文和设计图纸,并信誓旦旦地承诺资金不是问题。他有些昏昏然了,二话不说,就在开发商预先备好的施工合同上签了字,按了手模。

  三年后,十二栋六层新楼房有的已建成,有的在封顶,剩下的三栋还正在建,小区有了雏形,开发商抛出了预售方案。大半年了,看房的人天天有,就是没有一个买主,都说房子太偏了。什么意思?到城里上个班还得买辆车,不划算。

  按照工程合同条款,头两年,开发商按时把工资费用打到了海鹏建筑有限公司的账户上。到第三年,开发商以种种借口一直拖着不结工程款,这眼看第四年又快到年底了,工程也进入了扫尾阶段,工人们总得要带些钱回家过年啊,两年的工资。赵海鹏去找开发商结些工程款,谁知开发商人去楼空,打电话,手机关机!

  不好,老板跑路了!赵海鹏的脑海里闪过一种念头。他的第一反应是报警!接警的警察告诉他,这个开发商,银行也报了警,他们已在公安内网上发布了追逃令。

  刘明涛要不是今天看了赵海鹏的这些日记,是不会知道这个战友那些年有多艰辛,有多无助。他感慨地对赵海鹏说:“这些情况,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呀?”

  “没有。人死了,出了车祸。我真的是哭天无路。这时候,村支部的十三名党员硬是把我拉回村里,当了村支书。工人的工资也是竹菁拿家里的钱支付的,她从来没有埋怨过我。”

  刘明涛看见赵海鹏的眼眶里噙着泪水,觉得这时再说宽慰话是多余,便说道:“过去的事过去了,人在,阵地在!”

  接着,刘明涛又拿起一沓书稿来读,越读感触越深,越读精神越振奋。他感觉到自己的一腔热血在沸腾。他在心里说,当前反映跨世纪山乡巨变题材的小说很难得,何况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党员的奋斗人生。幸福生活是奋斗出来的。当初,县里树立脱贫致富、美丽乡村的先进典型时,麓山村的嬗变引起了全县人民的共鸣。我不但认认真真看了麓山村的事迹材料,还专门到实地进行了考察调研。现在,我再次踏上麓山村的土地,这里的青山绿水、田园村庄总是那么亲近,总是那么尽情。

  此时,刘明涛有了新的感受,赵海鹏写的这个小说,人物故事不是凭空杜撰的,而是村里真实的几代人向往美好生活,并为之奋斗的历程再现。山乡人说山乡事,憨厚朴实,原生态,接地气,对味口,又贴近当下的时尚元素,具有新时代新农村建设的代表性。况且,小说的主人公是当年与他在中越边境战场上共过生死的亲密战友。

  刘明涛是县委宣传部长,深知乡村文化建设,必须要有本土作家创作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来讲述身边的事,激励身边的人。他想,这个小说的主旨很好,要是能够出版,影响的就不只是一个村、一个乡镇、一个县,而是一个市、一个省乃至全国。

  “写完了,这样,我先拿去看看,顺便帮你修改一下‘狗屁不通’的地方,看能不能够出版。”刘明涛说。

  “部长,这……”赵海鹏欲言又止。他听别人说过,现在出书要自费,光买书号就要几万块钱,还有审校费、封面设计费、纸张费、排版印刷费、装订费等等。他苦笑道,“你拿去帮我看看改改倒是一桩好事,出版就算了吧。我一个种地的农民,哪里拿得出钱去出书,快莫做那个梦了。”

  “有些梦还是要做的,正如我们有了中国梦,有了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的奋斗目标,我们人就增添了原动力,一路披荆斩棘,不断前行。我知道,这些年你为村上传承农耕文化,办专业合作社,发展特色产业,壮大集体经济,倾尽了家里的积蓄。依你目前的经济状况,自费出书当然有困难。我是这么想的,我国经过改革开放40年的积累沉淀,已经进入新时代,人们对物质生活的需求基本得到满足,日益凸显的是追求美好精神文化生活。要是能把你的这部大作变成铅字,印成了书,推广发行,这对于宣传我们县的美丽乡村建设成果,展示全县干部群众扶贫助农、振兴乡村的奋发精神风貌,鼓舞那些目前还处在贫困半贫困之中的乡村和贫困户积极行动起来,向榜样看齐,因地制宜,鼓足干劲,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将有着积极推动的现实意义。”

  “没有什么可是,书的出版费用我来想办法!我还在想,这个山乡巨变力作出版之后,以此为创作素材,由县文联改编成花鼓戏,县广电视听平台录制,然后向省市媒体乃至央视推送,多元化展示我县脱贫攻坚、美丽乡村建设成果,为乡村振兴助力。”

  “就是当年那个冒着炮火为我们侦察连采写战地报道的王景鸿,现在是军旅知名作家了。我和他还有联系,这样,我去找他,请他再帮你修改,润色,再推荐一个出版社……”

  “嘿哎,不错,他是知名作家,但也是我们的战友啊!战友情就像一壶陈年老酒,越久越醇香。你懂不?”

  “赵海鹏,听你这语气,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啊?我了解王景鸿,他最近对农村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题材写作很关注,他也想创作一部新时代山乡巨变的长篇小说,但苦于缺乏长时间在农村的生活体验,更不像你有二十年的村级组织工作经历,难以掌握到第一手创作素材。我想这正合他意,大不了署上他的名字,成为合著,相信他这次一定会办,而且一定能办好!”

  刘明涛说罢,叫司机小李找来一个洁净的塑料袋,亲手将书稿一沓沓小心装好,提进了他的小车,稳稳当当地放在后座上,然后对赵海鹏说:“今天,我就不跟你多聊了。我先把这些书稿拿去打印,到时候再把原稿送还给你。费了那么多心血,写的一字一句都很不容易,这可是一笔很宝贵的精神财富!”

  “部长,吃饭时间了,要是不嫌弃,你俩就在我家里吃餐随便饭再走吧!我去叫老婆回来做饭。”

  “不啦,我要抓紧时间办正事,办大事。这顿饭你先给我们留着,等你的大作付梓,再让你老婆好好做一桌饭菜,备好酒,我还叫些战友来,一起庆贺!”刘明涛说完,上车叫司机小李开车离去。

  大半年过去了,出书的事杳无音信。赵海鹏也不好意思给刘明涛打电话问,毕竟自己不是什么作家,本来也没奢望出版。不想了,想也没用。

  这天夜里,赵海鹏像往常一样,在灯光下伏案写作。他文思如泉涌,稿纸上“唦唦唦”的声音如同割稻时律动的那一串串音符。忽然手机响了,他吃了一惊,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刘明涛打来的。

  是说出书的事吗?出不了书向我作解释吗?赵海鹏心里犯着嘀咕,不知道这个电话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尴尬。手机铃声一声一声地响着,响了差不多十声了,赵海鹏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只听到电话里传来刘明涛气急的声音:“赵海鹏,你搞什么嘛?电话响了这么久才接。”

  “我刚才上厕所去了,听到手机响害得我裤子冇扎得赢,跑来接电话。你要不信,我打开视频给你看。”赵海鹏“嘿嘿”笑着说。

  “是啰。我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把你的书稿录入我的电脑后,作了几处修改,年前,已用QQ邮箱发给了王景鸿,并附信把你的情况向他作了详细介绍。当时,他回复说他可以考虑申报中国作协2020年定点深入生活项目,来我县充实基层生活经验。可是,没过几天,他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武汉爆发新冠肺炎疫情,他有任务随部队去抗疫前线,报不了定点‘深扎’项目,一时间也来不了我县与战友们重聚畅叙。至于之前说的署上他的名字,他说了合著就不必了,毕竟这个书稿里凝结了你大半辈子的心血和汗水,也承载了村上几代人的梦想和力量,他不能这样豪夺他人的劳动成果。”

  “部长,太辛苦你了!只是大作家要来,怎么着你也应该知会我一声啊,我也好作点准备噻。”

  “当初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王景鸿再三嘱咐我先不要声张,他说到时候给你来个意外惊喜!他还说,他一定会抽出时间亲自帮你改稿、作序的。今天,他又打来电话告诉我,你的这个小说被省某知名出版社看中了,认为选题符合文艺宣传导向,立意深刻,情节感人,现已通过初审,有出版意向,约我们明天上午去省城洽谈出版细节。”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一提这个,你就说没钱。要花的钱还得花!你的小说,我已向县文联作了推荐,根据相关文件精神,是应该得到奖励扶持的,这就可以解决一部分资金。另外,王景鸿说,他利用他的人脉关系,在战友中为你筹到了一些款,估计总费用有个八九不离十了。”

  “好了,战友,我的大作家,你再接再厉!不打扰你了,记住喽,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开车来接你!”

  “赵海鹏,你小子命大。那天清晨,我军炮火地毯式轰炸越军的地雷阵后,你从猫耳洞里冲出去,抢过刘班长手里的炸药包,几个之字形的跳跃就冲到了越军工事的暗堡边,很快地,暗堡里的敌人被你炸飞了!我是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王景鸿说着在赵海鹏胸前擂了一拳。

  “王景鸿,那还不是搭帮你这个笔杆子写的哟。你冒着炮啸枪鸣到我们连来写战地报道,把我也写成了战斗英雄。”赵海鹏说笑着也回击一拳。

  “你本来就是战斗英雄嘛!你们那个班集体都是战斗英雄!那个战火纷飞的情景,我至今仍然难以忘怀。”

  “只可惜,我们班牺牲了一个战友。我虽然负了伤,但还是活着回来了。比起牺牲了的战友,我是真觉得自己没资格得那个军功章。”

  “赵海鹏你这样讲,我无地自容了。我是班长,本是我去炸那个敌军暗堡,要你作掩护,可是你把我一推,抱起炸药包就冲了上去。你把暗堡炸了,你的腿却负了重伤。后来,你不能继续留在部队,我却因为那个集体二等功去军校深造了……”刘明涛说着,伸出双手把两个战友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刘明涛,你不要歉疚,战争是残酷的。我们都经历了血与火的战斗洗礼,收复了老山,个个都是好样的!一转眼三十多年了,看着我们现在,国泰民安,日新月异。我们用青春和生命捍卫了祖国的尊严,我们的鲜血没有白流,值!”王景鸿亢奋激昂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刘明涛的眼圈潮湿了,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情感,好一阵才松开双手,示意大家坐下来。

  “我今天特意赶过来,把你们约到这里,同时也约了出版社的黄主编,估计他还要晚一点到。出书流程不得不涉及稿酬,我先听听赵海鹏你的想法。”王景鸿坐下后,直奔主题。

  “王景鸿,你我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我写这个小说的初衷,就是想让村里的后生子们不忘来时路,记住自己的根,没有想过出版,更没有想过要成名成家。你是知道的,我一个无名小卒,要出书,谈何容易?是刘部长一再支持我,鼓励我,今天他又把你这尊作家大神请来,才有我们三个老战友的久别重逢。这部小说能够出版,离不开战友们的鼎力相助,可以说是凝结了一代军人的心血和力量。说到底,小说出版的事情我是七不懂八不懂,全权由你代理好了。”赵海鹏这样说着。

  “哈哈哈哈,你这个农民作家,这么好说话呀?别小看了自己喽。作品出版是一种商业行为,得有读者群,得有市场,说白了,就是要有人愿意看,愿意买。在这一点上,你虽然是文学创作新人,可我推荐时是给了高评的!黄主编看了后也说你是个有潜质、有阅历、有泥土气息、有创新精神的农民作家呢!”王景鸿笑着说。

  “王景鸿,小说出版业务洽谈,有你这个道上名家出面,胜算的筹码总会多得多。赵海鹏的确是个门外汉,我也正好开开眼界,至于稿酬的事,说来说去,还是劳驾你好事多磨,帮人帮到底!”刘明涛接过王景鸿的话头,高兴地说。

  不久,赵海鹏的长篇小说《麓山村变了》一书付梓,按照行规,一部分书由作者自己销售。县文联为赵海鹏这位本土新星作家在县城隆重举办了新书发布会,那天,市里的、县里的文联作协、文学爱好者和赵海鹏的亲朋好友来了好多人捧场。现场经宣传部长刘明涛巧舌如簧的一渲染,新书发售时,赵海鹏亲笔签名签到手都有些发酸了。

  新书发布会刚结束,县作协和市作协都向赵海鹏这位农民作家伸来了橄榄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转身就成了市县级作协会员,成名成家了。他心里的那个乐呀,甭提了。

  “大作家相请,哪有不来之理,我就是没空也要抽出空来呀,哈哈。”电话那头,爆出了刘明涛朗朗的笑声。

  “我的老班长,莫咯样讲啰,我终归是你的兵。记得帮我请嫂子一起来呀,我还约了县里那年一起去参军的几个战友呢!”

  “这样,我把县委组织部的陈部长、县文联的杨主席、作协的刘主席一起喊来,他们也是当过兵的,一起来热闹热闹。”

  很快到了周末这一天,赵海鹏家的地坪里停了几辆小汽车和摩托车,一群穿着整洁军装的人正在指点着麓山村的山水路田、村容村貌,笑语里一片赞扬声。

  他们说,麓山村过去是一个出了名的穷山沟,赵海鹏当上村支书后,带领村民们在全县率先成立种养殖专业合作社,流转土地,以股份制模式发展村办企业,壮大集体经济,走共同富裕之路,三年初见成效,成了县里的致富典型!

  他们还说,如今我们看到的麓山村,村子大了,小康楼、多层楼、老年公寓实现了村镇化建设,一条5米宽的村级公路穿村而过,全线“白改黑”了,还装上了风光互补路灯。易水河道弯弯,小桥流水,岸柳青青。北山有茶园、果木林,南山有竹林、草场,牛羊鸡鸭鹅满山跑。山林里,云雾萦绕,百鸟争鸣。山下田园集碎为整,四方四印,种植水稻、大棚蔬菜,实现了种植、排灌、施肥、洒药、收割等一体化农机作业。猪场、渔场、荷塘星罗棋布,公路旁的农贸市场实际成了村里农土特产品输出站,农家小院更是繁花似锦,琴墨染香。村集体经济由他上任前的负债到卸任那年,资产积累已达六百万元,为村支书继任者轻装上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今天,我们来的是时候,正是橙黄橘绿金稻飘香时。环境美了,钱包鼓了,村民们的笑容多了,这就是我们心目中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县文联的杨主席更是触景生情,即兴创作吟诵了一首诗《七绝看麓山风景》:

  在战友们的一片热烈掌声中,县作协的刘主席也非常豪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在家打印好的A4纸。他说今天的气氛太尽人意了,他要朗诵一首现代诗,题目叫《农民的儿子》。他还再三声明这首诗是他的原创。

  刘主席朗诵完,战友们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欢乐的气氛,久久回荡在麓山村的上空……

  三大桌酒香饭饱之后,战友们在一起就是侃大山。县里的几个领导在这种场合没有人摆架子,说官话,官兵平等,胡诌海吹。热门话题自然离不开当年的那场战火,他们虽然不在一个军营,但都有过战斗经历……

  “我们县的王铁成,你们都还记得吧?也是你们这一批入伍的。他的家里很穷,他蜜月没度完,就上了前线,牺牲了,留给老婆的是1506元欠条。他老婆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又重感情,从不向县里镇上提要求,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抚养大,用了十年才还清旧账,守着公公婆婆过日子。前些年,我们知道了她家的情况,每年都送去慰问金和物资,她死活都不肯收。去年精准扶贫,我挂靠他们村,帮村里申请了扶贫款,我嘱咐村支两委拿到扶贫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帮她家建好房子,让她一家四口有个安居乐业……”刘明涛说着说着,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记得?王铁成是我们邻镇上的。今年初房子建好了,蛮漂亮的,我与附近的几个战友送去了贺礼,他老婆和他的家人可高兴啦,一口一声要感谢政府,感谢战友。不过,他老婆一说到王铁成就流泪,说是几十年了,因为没钱买车票,一直没去看她丈夫的坟,好想念他的……”一个战友说。

  刘明涛听了,几分欣慰几分心酸,由衷地说:“从政策上来讲,是没有这笔经费,但今天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是自己掏腰包,也要去做,不然的话,太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王铁成战友了!”

  “刘部长,据我们所知,县里还有两个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战友都埋在中越边境的烈士陵园里。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父母、老婆、儿女无不牵挂,无不痛心,我们真该给他们一个慰藉!正好县里的几位领导都在,如果你们真打算帮王铁成的老婆了结这个心愿,我看就一起帮这几个烈士遗属了结心愿吧!至于用钱的问题,我们一起来解决!”又一个战友提议。

  “刘部长,你组织,先摸清烈士家属每家能去几个人,还有我们这些战友一起去,我愿意拿出我卖书的钱,包两台大巴车,两台少了,包三台,车费、食宿费我全包了!”赵海鹏激动地说。

  “赵海鹏,你出了书,有稿费了,财大气粗了不是?别忘了,你婆娘儿媳妇还等着拿你的这笔稿费盖新房呢!依我看,费用问题还是我们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吧!”有战友站起来说。

  “我同意大家的意见,一起凑,凑多凑少,各人根据自家的经济状况献一份爱心,这样也能表达大家对牺牲的战友一份祭奠,不过说好,原则上是自愿。这次活动后,剩余的钱,我提议成立一个战友扶贫助困基金会……”

  故事主人公赵海鹏是一位,在对越战斗中立过战功,有过伤残,回到贫穷山村担任村支书时,仍然保持军人敢打敢拼的品质,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其间吃过很多苦,历经许多磨难,终于使乡村发生巨变。更让人惊喜的是他把这些的奋斗经过写成小说,他昔日的战友,如今的县宣传部长刘明涛,发现这一作品后,倾力相助,终于使小说正式出版。

  当新书发布会刚结束,县作协和市作协都向赵海鹏这位农民作家伸来了橄榄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转身就成了市县级作协会员,成名成家了。他心里的那个乐呀,甭提了。为了表达谢意,他特意请了曽经一起当过兵,如今在本县工作的战友来家喝酒,气氛非常热烈,而当谈到因战争牺牲了战友,大家格外伤感,而那些因为穷,无钱去祭拜烈士的家庭,他们更是同情和难过。于是大家共同商议组织烈士亲属去烈士陵园扫墓,大家自愿出钱出力,而作家赵海鹏却主动要把书稿费全家捐赠出来,这种高风亮节让人深深感动。我们的军人在战争年代是好样的,在和平年代也是率先垂范,为民作想,真正体现中国军人的血性和担任,这才是民族之魂,国家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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